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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个明白人才能做个好人

张是之 张是之 2021-01-20
文丨张是之
前面文章给拼多多「站台」,给资本家说话,有读者留言说不要光想着经济,还要想着道德。
还告诉我亚当·斯密不仅写了《国富论》,还写了《道德情操论》,并建议我去读一读。
恐怕很多人和这位读者一样,看到《道德情操论》中的「道德」二字,就以为斯密不仅仅强调市场上人的自利,还强调了人要讲道德。
所以每当在逻辑上无法理解,或者无法反驳市场上的行为时,他们就会搬出亚当·斯密,就会搬出《道德情操论》来救场。
什么叫望文生义?这就是望文生义。
虽然当年温相郑重推荐《道德情操论》,但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没读过。真的买来你也会发现,这本书既没什么趣味,也没有在教你怎么讲道德。
实际上,《道德情操论》出版于 1759 年,远早于 1776 年的《国富论》,所以《情操》一书压根就不是很多人臆想的,说这是斯密用来对市场进行修正的。
而斯密生活的年代,美国正在闹独立革命,中国还处于乾隆年间,英国则刚刚发生了影响人类走向的第一次工业革命。
那个时候的人类,也就斯密所在那一片地方,刚刚走出农耕文明,尝试工业化的生产和劳作,这才给斯密提供了绝佳的观察机会。
所以《道德情操论》说的并不是什么道德问题,更多的是同情、同理心的问题。
斯密以同情心、同理心为基础原理,对正义、仁慈、良心等伦理范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,构建了自己的伦理体系,并未后面《国富论》的出版做了铺垫。
但斯密也论述了,这种同理心的作用范围其实很小,它会随着人们的情感距离迅速衰减。
他举例说假如中国发生地震,英国人得到消息可能会吃惊一下,顶多会表示一下哀悼,然后该干嘛干嘛。
所以他认为,在小范围内的人群中,情感的纽带是有用的,但当人类合作扩展到更大范围的时候,市场合作的作用更重要。
亚当·斯密还认为,尽管每个人都是存有私心的,对自己的爱护必定会多过他人,但他们却都不会将这种自私的态度表露出来,也不会公开以这种态度行事。
否则的话,他就得不到他人的支持,甚至招来敌对的态度。人生存在社会这个大环境之下,必定依赖于他人的支持才能生存和发展。一旦失去他人的支持,必定无法生存下去。
所以,为了获得他人的支持,人们必然会压抑自己的私心,使其下降到他人能够接受的程度。
今天我们很容易看清楚,本质上,这其实也是为了获得他人的同情,还是在为了「利己」而然行动。
所以后来诸如加里·贝克尔等经济学家,直接撕下这块遮遮掩掩的面纱,直接说在人的小范围交际圈内、甚至是婚姻和子女之间,经济学的分析同样有用武之地,这才有了「经济学帝国主义」的说法。
说这么多,无非是希望你能明白两点:
第一,《道德情操论》不是什么道德说教的书。
第二,远在千里之外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人,并不是真的关心你,尤其是在不会付出任何成本的情况下,所有的关心都可能是假的。
今天澎湃新闻跟拍的一个新闻说,首个遭代孕客户退单的女童无法上户。
所谓「退单」,就是代孕过程中,这位代孕妈妈吴女士被确认感染梅毒,所以客户这方就决定不要孩子了,但是这位吴女士却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。
结果孩子 3 岁了,没有「父亲」没有出生证明,依然没法上户口。如果一直「黑户」的话,将来上学都有问题。
评论区一片骂声,整整齐齐都是骂代孕的,有个网友还专门@我,说我明目张胆支持代孕,看到后果了吧?
要我说,这些人啊,压根就没有什么同理心,也没有什么同情心。
他们就不想想,孩子是活生生的人,上不上户口跟是不是代孕生的有什么关系?
出生证明那一张纸片,跟非要证明你妈是你妈有什么区别?
没有出生证明,上不了户口;没有户口,就上不了学,幼儿园都有困难。
他们不去批评户口制度的僵化,不去建议怎么改进户口制度,也不去建议不用什么证明都应该可以上户口,不用什么户口都可以上学。
他们眼里盯着的,总是孩子的「来源」或者「程序」是否合法。
一言不合就举报,一言不合就要求代孕入刑,从没有想过这个妈妈和孩子有多难,更没有想过那些要不上孩子的家庭有多么痛苦。
我在前面文章《他们都在假装关心代孕者》中,详细说过,代孕目前在我国算不上违法,而且也找不到受害者。
就是这样的纯市场行为,在这些人眼里竟然都容不下。
他们并不是真的关心别人,也不是关心这个社会,他们关心的只不过是自己心理的那种满足感。
如果真的哪一天代孕真的入刑了,他们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估计要爆棚。
但他们可能选择性遗忘了,就是几十年前,生个二胎那都很可能要家破人亡的。多少人的弟弟妹妹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这个世上的,多少人因此受到惩罚?
现实生活中,很多人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的,而到了网络上,这样的人更多,只不过是换了高尚的马甲,高举道德的大旗而已。
做个好人可以,但最好先做个明白人。

2021年01月12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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题图:Milton Avery,Birds Over Sk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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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阅读:

1.他们都在假装关心代孕者

2.一纸禁令解千愁

3.他们爱人类,却不爱具体的人

4.人家代孕,怎么着你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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